Page 16 - 東華三院邱子田紀念中學 2021年文集 子田足印

校友佳作分享

重遊舊地
2016年畢業生：鍾志輝
晚冬的黃昏，我站在籃球場上的白邊圓圈裡，四 馬，不受控制般肆意奔騰而下，落得一地的滿盤圓
周寂靜無人，打量着披上古老風的棕色襯衣的教學大 珠，總會被來去無蹤的風沙吹滅，這樣的寥寂總把心
樓。在雲霄之中，溢出的嫣紅映照着大樓，破除那些 中安坐的愧疚，撩起來。
包圍的寒氣，也把熟悉的一塊塊棕色格子呈現出來。
熟悉的電話響鈴把我的思緒從回憶拉回來，熒幕
心頭的情緒也跟着那絲絲無形繚繞而上，一樣的愜
顯示出熟悉的號碼。我輕輕地按下接聽，電話裡頭傳
意，一樣的自由。驀然，颯颯冷風伴隨着泛黃的葉子
來母親的問候，是那麼溫柔，是那麼敦厚，我強忍着
向着雙耳襲來，「沙沙」兩聲在籃球場上格外嘹亮。
數年前已貯下的淚水。在白光和暮光的交織下，我打
我才意識，這除了是寒冬靜謐無聲的到來，吞噬着最
斷了母親的說話，只說了一句：「今晚我回來吃飯。
後生機，還告示我已不再屬於這個地方。教學大樓走
」我把電話掛掉時，緊握電話的手如釋重負，搖搖墜
廊上的白光管彷似刺眼的一束陽光，眼眶不禁地噙着
下。此刻，我好像把失去了的東西，再次尋回自己的
兩腔熱淚。昔日種種回憶湧如奔流，本是如火光忽明
懷中。
忽滅的畫面，又被重新配上色彩和聲音，再次上映在
眼前…… 天空中的暮日依舊安靜，我從走廊透過班房的百
葉窗望去這個帶點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那個依着窗
往昔，身穿同一式樣制服的青蔥歲月漸漸遠去，
邊的位子仍然充滿了一幕幕動魄驚心的情景與一段段
我就像追逐那天上星宿的孩子，抱有一絲的幻想與期
魂牽夢縈的記憶。我細嚼這些年走過的路，成長是我
待。今天的我雖踏入大學校園生活二十四個月，但這
在中學生涯最大的得着。
一切都是建基於中學六年帶來的每一個痕跡。記得中
中五那年，為了準備下一年的文憑試。斑駁了本
三時的班主任跟我們說：「六年的中學生涯可以說是
帶有一點稚氣的臉孔；蒼老了僅餘的青澀年華。僅有
一處世外桃源，亦可以說是一座墳墓。這裡埋藏着人
的一絲笑容，慢慢變得嚴肅而且冷靜。只剩下燈光熾
生最珍貴的瑰寶，但當我們走到人生盡頭時，才發現
白的環境，陪伴着我複習每一個課題，頭上「吱吱」
『萬般帶不走』，我們只能用無奈的妥協和滿心淚水
聲噴着寒冷的白氣，像是古時的酷刑，鞭策着我做試
祭奠這一切曾經擁有的。」這句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
題。某夜的自習，佈滿秀麗字跡的白紙，在不爭氣的
腦海中，直至今天我重遊母校，彷彿一切又重現。
淚水毅然落下，慢慢滲入而化開朵朵墨花。我可能不
記得上中學的第一天，陽光依舊和煦，我的心情
是老師眼中的資優生，沒有「標青」的成績，亦沒有
猶如拆開驚奇盒子般，帶有一絲期待，又有一絲的惶
聰穎的天賦，但我相信努力不懈是對自己的一個交
惑。我終於要離開那牽着母親溫熱的手上學的溫室階
待。紛飛的綠葉依着婀娜多姿的枝杈飛舞，最終化成
段，脫離保護傘，走向一座陌生而讓人嚮往的城堡。
仙子緩緩落下。
對於終能一嚐「大人」的滋味，我嘴角不禁上揚，笑
望向課室後方的壁報板，王老師的相片仍掛在正
了出來。母親一如既往把我的校服洗燙好，嘴裡卻微
上面，以慈愛且嚴厲的目光關懷着每一位莘莘學子。
笑着說：「升上中學就要學會獨立了……」
王老師是我依舊仍會掂掛的一位國文老師。印象中他
中六那年，為了應付文憑試，每晚我都會外出到
常穿着筆直的中山裝、乾淨的黑布鞋，梳着一把乾爽
自習室溫習，出門時母親總會囑咐一句：「小心身
的軍裝髮型，又常吟着李白的那首《將進酒》。王老
體。」當時的我沒有勇氣直看母親那蒼白疲憊的臉。
師告訴我：「一塊金子，不論包圍着多厚多重的東
我的背影慢慢在母親的眼眸裡變得細長，只剩下追逐
西，也阻擋不了它散發眩目奪眼的光茫。」儘管這只
不了的黑色盡頭。黑色夜幕夾雜着蕭瑟的寒風在身旁
是老生常談的道理，但是雪中送炭無疑對當時只是一
狠狠掠過，凝結在雙眼中的淚珠就如一匹脫韁的野
隻迷途小羔羊的我是一支定海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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